宋代百姓生活品味——雅俗并存
与前代一样，宋朝统治者对百姓生活有着严格的规定。以住房为例，凡平民百姓之家，不得施重拱、藻井及五色文采为饰，并不得四铺飞檐。其房屋允许五架，门一间两厦而已。景祐三年(1036)八月，又作了详细的规定：天下士庶之家，屋宇非邸店、楼阁临街市，不得为四铺作及斗八。不是有身份的官员，不得建造门屋。不是宫室、寺观，不得彩绘栋宇及间朱黑漆梁柱窗牖，雕镂柱础。
但随着宋代商品经济的发展和繁荣，普通民众的生存环境明显得到改善，生活水平得到较大提升。人们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自然而然地讲究起生活方式，带动了衣食住行等生活各方面更高品质的追求，吃讲营养，穿讲漂亮，住讲舒适，用求名牌，已成为宋人，特别是都城市民们追求新的生活方式的新动向，由此出现一股去朴从艳、好新慕异的风气。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和宴会社交、文化娱乐等生活方式各个方面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社会生活趋于世俗化、人文化，形成了新的社会生活方式和风尚。
宋人讲究生活美学，注重生活与艺术的调和，无论饮宴聚会、文人雅集、居家生活、书斋装饰、燕闲清赏都讲究品位，精致典雅的士大夫文化或称雅文化得到全面发展。
以宋代的饮食文化为例，这一时期大放异彩。随着宋代经济的发展繁荣，食材和食物越来越丰富，品种繁多，人们的生活条件较之前代有了很大的提高，当时的饮食已经从过去的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饮食结构有了重大的变化，日常食品、饮品的种类，既有各种主食和菜肴，又有茶、酒、汤和水果等，尤其是果子的出现对中国饮食文化的发展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豆芽作为蔬菜食用，始于宋朝。其时，菜肴的制作技术大幅度提高，饮食雅化，显得细腻精致。其中，仅南宋文人林洪撰写的笔记《山家清供》一书就记录了一百余种美食的名称、原料与制作方法，涉及菜、羹、汤、饭、饼、面、粥、糕团、点心等。这一时期出现了发酵技术和炒菜方法，人们用发酵技术制作蒸饼、馒头等面食，用炒的方法制作菜肴，改变了过去煮、炸、烤霸占烹饪领域的状况。都市饮食业发展迅猛，商业化程度极高，仅北宋东京的著名酒楼就有72座。各地饮食口味的嗜好呈现出鲜明的地域特色，大抵上是南人饭稻羹鱼，嗜咸；北人食物以麦粟和禽肉为主，嗜甜，其中中原地区及城市人食淡。于是，川菜、粤菜、浙菜、京馔等菜肴体系便脱颖而出。在当时，人们多以茶果待客，客至设茶，辞则点汤，乃天下通俗。与此同时，人们不仅追求食物的色香味，而且开始重视饮食的卫生和食疗养生保健功用，“食医合一”成为宋代饮食文化不可或缺的内容之一，这在京城中体现得尤为突出。如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五《民俗》载：“凡百所卖饮食之人，装鲜净盘合器皿，车檐动使，奇巧可爱，食味和羮，不敢草略。”文人士大夫注重饮食的精神文化享受，将饮食视为一种精妙的艺术而乐在其中，因此扫雪烹茶、拥炉烧酒等雅事比比皆是，其饮食文化成为中国饮食文化一大特色。而一些有识之士还针对社会上饮食奢侈浪费现象，提出了节俭淡泊的观点，他们反对纵欲任性，崇尚素食菜羹、节制饮食，倡导自然之味，为今日的民族健康提供了思想导引，同时也成为博大精深的中华民族文化的闪光点。
服饰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之一。在阶级社会中，它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人类本能的御寒暑需要，满足人类本能的装饰欲望，而且是作为等级的标志而出现的。中国历代社会都十分重视冠服之制，并用礼法加以约束，“贵贱有级，服位有等”，因此，服饰的变动一般都不大。这正如《阅世编》的作者在书中所说：“一代之兴，必有一代冠服之制，其时尚随时变更，要不过与世迁流，一新一时耳目，其大端大体终莫敢易也。”在宋代，服饰成为人们体现自己意趣、财富和身份地位及价值观念最直接、最普遍的途径。南宋周煇《清波杂志》卷八《垂肩冠》就说：他小时候见妇女装束，数年即一变。如他过去常见的高冠长梳，名“大梳裹”，非盛礼不用。但几十年后则非常罕见，被人们称为新奇之物。这种日新月异的服饰风尚，以至突破贵贱等级的阶级堤防，波及宋代社会的各个阶层。不论是服色、服式，还是腰带、头饰或其他佩件的限制，这些礼仪上的细节，几乎被直接、间接地破坏殆尽了。士民们不仅公然穿着这些违禁衣饰在大街上昂首阔步，而且这些违禁衣饰在市场上公开出售或作为市民们婚嫁时必备的彩礼之一。贵族——特别是贵妇，有使用香水的习惯，她(他)们当时追求的名品是出自南洋的蔷薇水。临安市场上的蔷薇露“用琉璃瓶儿盛卖，每瓶直钱百三二十钱以上，更看临时商量何如。殿阁贵人多作刷头水及修合龙涎、花子、数珠、背带之属”。这种风尚不唯富家为之，而中产之家亦极力跟风模仿。后宫白天有新潮的服饰，晚上已经开始流行于民间。宫中刚有好的物品制造出来，第二天这东西也遍布于京城内外了。有鉴于此，马可·波罗说13世纪时的杭城，可谓将豪华、奢侈、高雅等特色汇集于此地，乃是当时一切雅美精致的中心。
此外，宋代焚香、点茶、挂画、插花等“四艺”普及于街坊市井，琴、棋、书、画、词、酒、花、茶、香、石号称“十雅”，影响及于各个社会阶层。
作者：浙江省社会科学院 徐吉军 （原载《宋韵文化简读》，浙江人民出版社，2021年1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