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黄宗羲的“天下为主君为客”论

　　明清之际的学者、浙江余姚人黄宗羲作为启蒙思想家，其在传统中国政治学经典名著《明夷待访录》中，主张把对社会治乱评价的立足点，从一姓王朝的兴亡转变为天下万民的忧乐：“盖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并且针对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的弊端，以托古的形式来设计未来社会的蓝图，提出了“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的“君为民害”论，提出了“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民主君客”论，以及“君与臣，共曳木之人”的君臣平等原则和“人各得自私，各得自利”的人权平等原则，主张用“天下之(公)法”取代君主“一家之(私)法”，主张由宰相和“政事堂”掌管行政权、由“学校”掌握舆论导向，这些政治主张，比较系统地揭示了黄宗羲政治思想的朴素民主主义倾向。

　　所以我们认为，黄宗羲已经超越孟子以来“尊君重民”式民本思想的旧范式，创立了“民主君客”式的新民本理论，其思想已具有朴素的民主启蒙性质，因而不是传统民本思想的“极限”，而是中国近代民主思想的“开端”。2006年3月28日，习近平同志在“致黄宗羲民本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的贺信”中也指出：“黄宗羲是我国明清之际杰出的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和教育家，是浙江历史上的文化伟人。他所具有的民主启蒙性质的民本思想，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产生了很大影响。”

　　与黄宗羲同时代的张岱，在《四书遇》中提出了“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予夺之权，自民主之”的论见，这也是对专制君权的否定。黄宗羲的高足万斯大继承了乃师的“新民本”思想，在《周官辨非·天官》中云：“圣人之治天下，利民之事，丝发必兴；厉民之事，毫末必去”，是说儒家圣人治理天下所用之道，但凡是于民有利之事，一丝一发也要推行；而于民有害之事，一毫一末也要革除。黄宗羲、张岱的政治哲学是对传统儒家民本思想的超越与发展，这种“新民本”思想更加强调了以人为本、主权在民的近代意义的民主精神。

　　勤政爱民，自古以来便是为君、为官的基本准则，它要求各级官员在处理政务时要以民为本、保民爱民，恪尽职守、勤于政事。浙江历史上的思想家、政治家大都是儒学家，故而孔孟儒家所提倡的“民本”、“仁政”抑或“德政”的施政理念，深深扎根于他们的内心世界，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当下，我们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和“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理念，无疑需要深入挖掘王阳明“明德亲民”，黄宗羲、张岱“新民本”思想中所蕴含的以人为本、关注民生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作者：浙江省社会科学院　　张宏敏　　（原载《浙学通论》，浙江大学出版社，2022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