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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迁都洛阳的考辨及其意义

2023-09-06 10:54:26 来源: 社科在线

  内容提要:开宝九年,太祖将迁都洛阳,因劝谏放弃。有不同记载:一为《续资治通鉴长编》引用《建隆遗事》,晋王切谏成功,理由“在德不在险”;二为《事实类苑》引用《三朝圣政录》,李怀忠称洛阳粮食供应不足,被采纳。《建隆遗事》是伪书,《三朝圣政录》有《三朝宝训》等文献佐证,为史实。此事在中国经济史上有特殊意义。北宋,中国经济中心移至江淮,长安、洛阳粮食供应难以支撑建都。李怀忠劝谏的采纳,证明了都城东移的必然性。

  关键词:宋初;迁都;洛阳;考辨;必然性

  中国历史时期,决定都城区位的要素有三个,为军事地理条件、政治地理条件和粮食供应基础。

  自西汉王朝开始,都城区位的选择,需要以全国为范围。关中军事地理位置十分理想,历代中央王朝的开国君王,多视作设立都城的首选区域,西汉、隋及唐朝均设都城于此。洛阳兼顾关中与关东,曾为东汉之都,隋、唐时期也一度为都,或者为临时都城。

  然而,建都的根本,是粮食供应的保障。西汉关中农业发达,粮食供应能满足都城的需要,优良的军事地理位置,为理想的都城所在。隋唐时期,经济中心东移,关中农业生产水平降低,难以满足都城的需求。隋文帝曾带民往洛阳就食,唐朝后期,漕运是否通畅,几乎影响到政权的稳定。

  粮食的供应源地和消费地的距离有极限,经济中心的迁移,必然对都城位置产生影响。北宋,经济中心完全移至江南,粮食供应的源地和都城的距离进一步增加。都城是否还能选择在洛阳甚至长安?

  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宋太祖准备自开封迁都洛阳,因劝谏而终止。然而,迫使太祖放弃迁都洛阳的原因,在不同的文献有不同的记载。一是李怀忠的洛阳的粮食供应无法满足需要,都城的建立基础不存在;二是宋太祖没有接纳李怀忠的意见,而是因晋王的切谏放弃。

  中国到宋朝,经济中心东南迁移到江南。都城如建在关中或者洛阳,从江南供给的路径过长,超过了可以承受的范围。都城的位置也只能随着经济中心的移动而向东迁移。

  导致宋太祖放弃迁都洛阳的原因,需要辨明。更重要的是李怀忠陈述的意见是事实,为太祖采纳的话,西汉到北宋,都城的位置向东迁移,也就成为历史的必然。如果太祖没有采纳李怀忠的意见,意味着粮食供应虽然困难,但是还没有到不能维持都城建立的程度。换句话说,经济中心向江南的迁移,未必是导致都城东迁的根本原因,西汉到北宋都城东迁也未必是历史的必然。

  一、晋王之谏出于伪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中有宋太祖和大臣讨论都城位置的记载。太祖试图以洛阳为都城,并进一步西迁西安。晋王赵光义、李怀忠等大臣劝谏。

  开宝九年,辛巳,上至西京。见洛阳宫室壮丽,甚悦……上生于洛阳,乐其土风,尝有迁都之意。始议西幸,起居郎李符上书,陈八难,曰:“京邑凋敝,一难也;宫阙不完,二难也;郊庙未修,三难也;百官不备,四难也;畿内民困,五难也;军食不充,六难也;壁垒未设,七难也;千乘万骑,盛暑从行,八难也。”上不从。既毕祀事,尚欲留居之,群臣莫敢谏。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乘间言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都下兵数十万,咸仰给焉。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大梁。根本安稳已久,不可动摇。若遽迁都,臣实未见其便。”上亦弗从。晋王又从容言:“迁都未便。”上曰:“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王叩头切谏,上曰:“吾将西迁无它,欲据山河之胜而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王又言:“在德不在险。”上不答。王出,上顾左右曰:“晋王之言固善,今姑从之。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甲辰,始下诏东归。

  李符上八难书,事无巨细,均列入内,却忽略了主次轻重。所谓“宫阙不完”,太祖却“见洛阳宫室壮丽”,河南之府甚至还因宫室修复有力,受到太祖嘉奖。至于“壁垒未设”,“千乘万骑,盛暑从行”“郊庙未修”等等,几乎构不成缘由。只有“军食不充”,是不可迁都洛阳的根本原因,也是不可以解决的问题。然而,在李符的八难中,只一句“军食不充”轻轻带过,没有得到充分的说明。因此,李符的上奏没有被采纳是正常的。李怀忠军人出身,未必会写文章,却善于捕抓问题的本质。

  太祖和晋王的记述很短,却自相矛盾,有悖常理。开宝年间,天下初定,重新考虑都城的位置,也是正常的。可是,迁都的原因,刚刚还是“上生于洛阳,乐其土风,尝有迁都之意”,顷刻之间却变成了,“欲据山河之胜而去冗兵”。太祖迁都长安,如果能够“去冗兵”的话,可以减轻国家的经济负担,自然是德政。赵光义却说“在德不在险”,似乎是太祖此举有失于德。

  都城位置,是国家的大事,没有大的变故,不会迁移。太祖如西迁长安,应直接从汴梁迁移,为什么要先迁洛阳,然后再迁长安?“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其中的“久”字很重要,说明迁都洛阳不是临时的过渡举措。那么,洛阳就要修缮宫室、郊庙。“壁垒未设”,自然也要建设城垣。各司衙舍、军队营房需要建筑,百官家眷需要安置。这些工程,需要耗费多少国力?可一旦再次西迁长安,一切都要废弃。李怀忠的劝告直击问题的本质,而赵光义的进谏却不着边际。宋太祖不采纳李怀忠的意见,接受赵光义的劝戒,如果说匪夷所思,那么,先迁洛阳,久之再迁长安,可以说是十分荒唐。宋太祖是一代枭雄,开国之君,雄才大略,心智缜密,决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长编》言必有据,考证详慎,资料采用源流清晰。此事的记载,也注明了资料来源:“李怀忠为节度使,在太平兴国二年冬。此时,但领富州团练使。《三朝圣政录》称节度使者,误也。晋王事据王禹 《建隆遗事》,正史阙之。”

  宋太祖采纳晋王进谏,采自王禹《建隆遗事》。此书现失佚,但在南宋,已经公断为伪书。南宋学者晁公武评议此书:“皇朝王禹记太祖事十。按:太祖开宝九年十月癸丑崩于万岁殿。先是,赵普以六年罢为河阳节度使,卢多逊至太平兴国元年始除平章事。太祖崩时,宰臣盖薛居正、沈伦也。今此云上将晏驾前一日,召宰臣赵普、卢多逊入宫,其缪甚矣。世多以其所记为然,恐不足信也。”从可见的记载和考订看,《建隆遗事》讹误极多,似乎有意为之。另一位南宋学者王明清指出:“太祖长子德昭为南阳王,又误矣。初,未尝有此封。元之当时近臣,又秉史笔,岂不详知?且载秦王传中云云。安有淳化三年而见《三朝国史·秦王传》邪?可谓乱道。此特人托名为之。”

  二、粮食不继说与北宋的相关文献

  宋太祖放弃迁都洛阳的原因,许多宋文献中有记载。南宋江少虞辑《事实类苑》:“太祖幸西京,将徙都。群臣多不欲留,时有节度使李怀忠乘间谏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坐致江淮之粟四五千万以赡百万之军。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东京,陛下谁与居此乎?’上乃还。”注文为“三朝圣录”。“坐致江淮之粟四五千万”的千万,应该为百万。《事实类苑》,多文献辑存,引用时,直录原文,不加增损。现有依据宋刻而成的版本,史料价值很高。迁都洛阳,引自《三朝圣政录》。李怀忠误为节度使和李焘的注文吻合。

  《三朝圣政录》书成于北宋,现已失佚。此书的源流扑朔迷离,南宋时便有争议。主流的观点认为是石介作。王应麟称“《三朝圣政录》:嘉州判官石介撮取太祖、太宗、真宗三圣之政为书,凡十九条。始君道英断谨惜名器,终戒贪吏。每篇末自为赞,以申讽谕。序曰:‘唐吴兢为贞观政要,臣窃之作《三朝圣政录》。’韩琦为序”。韩琦序现仍存。序中有该书为“二十门”之语,却没有作者的名字。南宋朱熹称石介以稿本请韩琦审阅。

  南宋有人认为《三朝政要》就是《三朝宝训》。但是,当时便被否定。

  以上文献说明,《三朝圣政录》为朝廷或者依据官方资料所修,因为石介曾直集贤院。

  《三朝圣政录》所记并非孤录,《三朝宝训》也有相同的载叙。《三朝宝训》现失佚,但是北宋苏颂奏章有记述:“臣今月初九日入侍经筵,进读《三朝宝训》至咸平六年……我太祖皇帝尝爱洛阳山川之胜,始有建都之意。用军校李怀忠陈汴渠运漕之利,遂东还京师。”

  《三朝圣政录》和《三朝宝训》,在南宋孝宗时并存于世,李焘作《长编》均有引用,可见二者并非一书。另外,苏颂奏章中称李怀忠为军校,是宋朝对殿前指挥使的惯称,而非节度使,可作为佐证。

  至此,从资料的角度,可以确定宋太祖采纳李怀忠建议,同见于《三朝圣政录》和《三朝宝训》。两书根据《起居注》和《时政录》等档案性文献编撰而成,这些文献侧重记载事件,体例上与正史不同,一些细节问题,未必注意。《三朝宝训》依据这些文献编辑而成,在官名、时间上,可能有一些问题,应该是没有核对相应的文献所致。《起居注》、《时政录》等毕竟是朝廷原始记录,其基本内容,是最可靠的。

  李焘称正史没有的记载,严格的说来不够严谨。宋时正史,是指宋《国史》。[元]脱脱主修《宋史》,十分急促,只在宋《国史》基础上稍加编次而成。宋《国史》没有记载,应该是太祖纪没有记述。宋《国史》现不存,可《宋史·太祖本纪》开宝九年(公元976年)中,的确没有记载。

  然而,本纪不存,其他部分未必如此。《宋史·李怀忠传》:“上幸西京,爱其地形势得天下中正,有留都之意。怀忠乘间进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禁卫数十万人仰给于此,帑藏重兵皆在焉。根本安固已久,一旦遽欲迁徙,臣实未见其利。’上嘉纳之。”李怀忠并非重臣枢要,《宋史》编者,作《李怀忠传》应该直录宋《国史》。南宋时期,时政录、起居注等文献已经不见于著作引用,应该散佚。《宋史·李怀忠传》编者恐怕也难找到相关的文献资料。值得注意的是,《宋史·李怀忠传》“上嘉纳之”一句中“嘉”字,不见于其他文献,可以视作并非源于《三朝圣政录》与《三朝宝训》的表征。

  三、相关记载的源流与成因

  北宋时期,不同途径的文献记载了宋太祖采纳李怀忠的建议,放弃建都洛阳的意图。至于晋王的劝谏,没有任何记载。

  南宋时,晋王之事还见于《东都事略》卷二八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然而,内容基本一致,只有个别字的差别,如其他为“上”、“王”、“长安”与“谓侍臣”,《东都事略》为“太祖”、“晋王”、“雍”和“顾左右”,只是称呼不同而已。差别比较大之处,《东都事略》为“晋王之言若从之,患不在今日,自此去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长编》“久当迁长安”、“西迁者无它”与“王又言”,《太平治迹统类》为“终当迁长安耳”、“西迁者”与“晋王又谏曰”。

  南宋时期,宋《国史·太祖纪》和《太祖实录》流传于世。李焘的《长编》明确说前者没有记载晋王之谏,同时也没有说明后者有记载。如果《太祖实录》与《建隆遗事》记载一致,李焘必然采纳《太祖实录》,不用《建隆遗事》。如果《建隆遗事》的记载与《太祖实录》相悖,李焘应该采纳《太祖实录》,至少要说明二者的异同。《三朝宝训》的内容,多为不存于《国史》、《实录》的事迹,与后二者并行。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宋初迁都洛阳之议,存于《三朝宝训》,结合《长编》的情况,可以说,《国史·太祖纪》、《太祖实录》没有记载此事,是文献记载的侧重点不一致,是正常的。

  南宋初的文献,如《长编》,引文均注明出处,注文中不见北宋早期《时政录》、《起居注》等文献的踪影,这些原始档案已经随着北宋的灭亡而散失。迁都洛阳之议中的晋王劝谏,在南宋时期,不可能采集于原始的国家档案,也不见于北宋的其他文献。《长编》、《东都事略》及《太平治迹统类》相关文字基本一致,又出现在《建隆遗事》流行于士大夫之时。从以上的情况看,三部书中晋王劝谏的记述,均取自《建隆遗事》。除此之外,找不到另有源头的迹象。

  《三朝圣政录》与《三朝宝训》是依据原始档案编辑而成,尽管也有时间、官职以及具体问题的差错,只是编撰过程中出现的误差。至于采用的基本资料,是按照严格的规范形成的,我们不能说是绝对准确,但是,在各类资料中,仍然是最为原始、最为可靠。另外,《宋史·李怀忠传》也可以证明在迁都洛阳之议中,宋太祖采纳了李怀忠的建议,并不存在晋王切谏之事。《建隆遗事》出于伪造,许多重大事件的记载完全背离事实,几近荒唐。同样,所载晋王之谏,也是杜撰,并非历史事实。

  宋太祖采纳晋王劝谏,放弃建都洛阳,最早见于《建隆遗事》。李焘很清楚《建隆遗事》系伪造托名之作,也知道基本事实多讹误:“臣焘尝反复推究此章,则普之怨家仇人,多逊亲党。所为欲肆其诋毁,故托名禹,窜寄遗事中。实非禹作也。”“必多逊亲党不习朝廷之故者,所妄作也。”“士大夫以书托名禹,则遽信之,不复推究。此最害义者,故不可不辨,以晓来世。”

  李焘明知有伪,却仍然采用。推究其原因,可能和当时的政局有关。《长编》将成,时值孝宗当政,朝廷由太宗系刚刚转为太祖系。《长编》曾经三次上于朝廷,也很受重视。

  《建隆遗事》所记晋王之谏中,太祖惜爱民力,迁都洛阳、长安;晋王却不加体恤,强行阻止。可以说在颂扬太祖,贬低太宗。或者,李焘为逢迎孝宗,也就不顾及真伪,依然采用吧。

  四、晋王篡位说与苏颂之奏

  日本学者久保和田男认为知河南府、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是太祖系统的人,是可能继承皇位皇子的岳父。晋王早有篡位的图谋,“太祖的迁都洛阳政策对太宗而言,在政治立场上是很难接受的”。而后,“太宗以非正常的形式继承帝位,为了把自己伪装成真正的继承人,与太祖产生对立意见是非常不应该的。因此,在编纂实录、正史的过程中,他削去了有关的记载。而王禹在《建隆遗事》中记述了这一事实,从而证实了李焘的判断”。太宗非正常即位之说,久已流传,主要依据于宋太祖传位给赵光义的遗诏全文没有发现。然而,有人已经在《宋会要辑稿》找到了这份遗诏:“收载了太祖传位遗诏的全文”,“《宋大诏令集》卷七亦收录了太祖此遗诏之全文,惟系年有笔误”。遗诏中有“皇弟晋王天钟睿哲,神授莫奇,自列王藩,愈彰厚德,授以神器,时惟长君,可于柩前即皇帝位”。如此,太宗弑兄篡位之说便很难成立,赵光义要阻止迁都洛阳的动机也不存在。

  抛开太宗即位之谜不论,久保和田男先生的论点也很难成立。

  其一,如果宋朝廷试图避免记载宋太祖和太宗之间的摩擦,只要保留晋王一句“在德不在险”就可以了。这样即保留了事件本身的记载,也避免反映太祖与晋王之间的冲突,还宣扬了太宗的明睿。所以,没有必要删除迁都洛阳之议的全部记载。

  其二,正史中的确没有迁都洛阳之议的记载,可《三朝宝训》却明白无误地加以记述。两书定稿的时间相近,同为吕夷简修。《三朝宝训》流传广泛,大臣进读、宣讲的记载屡屡可见,如果要删削,为什么要保留在《三朝宝训》中?宋朝的史籍,记载是有不同侧重的,《三朝宝训》记载以君王圣睿明断为主,《国史》侧重于事件本身,两者并行,各自取对方不记载的事件。迁都洛阳,没有成为事实,《国史》不载;而太祖从善纳谏,将此事载入《三朝宝训》,应该说是合理的。

  其三,对太祖纳李怀忠之谏,苏颂奏章大为颂扬:“此实圣断睿谋,因时适变,贻万世之长策。今京师有汴蔡广济转输之饶,沿边有塘泺营屯之固,镇压夷夏,逾于金汤,非三代汉唐之可拟伦也。”《国史》修于仁宗朝,苏颂在仁宗时已任集贤馆校理,对宫廷收藏的各种书籍无不浏览。如果宋朝廷删改《国史》,苏颂如何会不知道?如何会将此事大为张扬?更为重要的是,苏颂奏章说明,李怀忠的见解,已经被现实证明是正确的。

  五、迁都洛阳之议确认都城东迁的必然性

  西汉时期,关中被称为“九州膏腴”、“沃野千里”,水利设施冠于全国,郑、白二渠的灌溉面积达到四万余顷。唐朝,关中则“号称沃野”,多少有点名不符实。唐朝,关中郑、白二渠灌溉面积不过万顷左右。关东的情况也如此,西汉到唐朝,一直为粮食的输出地,宋朝,关东也要从江淮一带输入粮食。西汉到北宋,都城的粮食供应中,当地的比重降低。西汉时期,关中地区可以“衣食京师,亿万之口”。而唐朝则是“所出不足给京师”。到了北宋,已经是“内外仰给”于江淮漕运。

  西汉时期,关中地区基本可以维持京师的粮食供给,只是在发动大规模战争时期,才从关东调入粮食。唐朝,和平时期也需要从关东比较多地输入漕粮,但还不能说终唐一代始终如此。北宋时期,从全国统一之时始,至其灭亡,大规模的漕粮持续不断地输入开封,未曾间断。

  唐代,安史之乱前,朝廷从关东及江淮漕运入关中,已经有年四百万石的纪录。安史之乱后,江淮漕粮每年仅仅四十万石左右。原因是政局动荡,河道淤塞不畅。北宋以汴梁为都,位居中州,地域开阔,四方通达。汴梁周边可直接提供粮食供应的地域,远远大于地形局促的关中。然而,汴梁每年仍然要通过运河,从江淮漕粮六七百万石。如果北宋建都关中,当地提供的粮食,要远远小于汴梁周边,加之漕运路程的延伸,受黄河险阻,外来的漕粮更小。所以,即便减少粮食的消费量,也不可能满足北宋朝廷粮食的最低需求。不仅如此,北宋时期,辐射地域比较开阔的洛阳,粮食供应条件,也无法维持都城的建立。

  北宋都城东迁汴梁,是中国历史时期经济中心向东南迁移的必然结果。宋初迁都洛阳之议,太祖采纳李怀忠之议,是对这一必然规律的确认。

  作者:浙江省社会科学院  王永太  (原载《中国史研究》,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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