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官宅与民居

　　与唐代的浑朴雄阔相比，宋代贵族官僚等的第宅建筑，极尽精饬妍丽。周煇《清波杂志》卷八《垂肩冠》说：“大抵前辈治器物、盖屋宇，皆务高大，后渐从狭小。”这句话反映了宋代住宅从高大宏伟到小巧精致的发展趋势。礼贤宅、赵普宅、王拱辰宅、陈升宅、蔡京宅、秦桧宅、王继先宅等就是其中的代表。这些住宅均是金钉珠户，碧瓦盈檐。四边红粉泥墙，两下雕栏玉砌，如同神仙洞府、王者之宫。赵普为北宋初年的宰相，他的府第“外门皆柴荆，不设正寝。始入门，小厅事三间。堂中位七间，左右分子舍三间；南北各七位，与堂相差。每位东西庑凿三井。后苑亭榭，制作雄丽”。宋太祖赵匡胤见之也以为过于奢侈。北宋相蔡京的府第同样如此，《清波别志》卷下《王黼拥帐》载：“蔡京赐第在都城之东，周围数十里。”如他府第中的一六鹤堂，高四丈九尺，“人行其下，望之如蚁”。王黼宅府“宏丽壮伟”，周围数里，其家正厅以青铜瓦覆盖，后堂起有高楼大阁。徽宗尝亲至王黼私第，目睹其宅“堂阁张设，宝玩山石，侔拟宫禁，喟然叹曰：‘此不快活耶！’”南宋御医王继先之宅号“快乐仙宫”。显仁太后曾服王继先药病愈，故对其十分宠信，于是举朝文武大臣阿附，甚至有人自称门生。王继先恃宠，强占丰乐桥官地，营建府宅。其宅第屋宇宏丽，都人谓为“快乐仙宫”。韩侂胄不仅府第宏大，而且还“凿山为园，下瞰宗庙；穷奢极侈，僭拟宫闱”。

　　当然普通官员的住宅，无论是规模还是装饰都没有上面所述的这样华丽，其布局也要简单得多，如南宋陆游在任职大理寺司直时，其在都城临安的居所是两间小屋子，其《烟艇记》描写说：“陆子寓居得屋两楹，甚隘而深，若小舟然，名之曰烟艇。”

　　平民百姓的住宅，因限于财力等，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内部装饰都是很难与上述这些贵族官僚及富家大族的住宅相比的。城中居民由于地价昂贵，无力购置一块称心的土地建房，即使是有钱购置地皮，能够建得起房屋的也是寥寥无几。如南宋都城临安，家中有财力可以盖房屋的，千万之家中不过一二；至于盖屋以后，还能有生事者又是屈指可数。在此情况下，大多数居民只能租房子而居，数十个人局促于一隅，拥挤不堪。如洪迈《夷坚三志壬》卷三《沈承务紫姑》载“沈居武雄营门，无厅事，只直头屋一间，逼街狭小，室仅容膝”。而农村地区农民的住房条件更差，如婺州(今浙江金华)兰溪“有铁之工家，窭甚。视其庐，蓬茨穿漏，隘不逾五十弓，仅灶而床焉。工手<E:\冯建英\人民\宋韵文化简明读本\韛-宋体.tif>而冶，妻燎茅竹以爨。试染指其釜，则淡无鹾醯，特水与苋藿沸相泣也。一稚儿卧门旁，呜呜然，若啼饥。其人皆霉黧疲曳，殆鬼而生者”。从他们的住宅结构来看，极其隘陋，没有堂、寝、阶、户等功能之分，“欲行之亦不可得”。

　　从宋代平民百姓住宅使用的建筑材料来看，主要有瓦房和草房两种。

　　瓦房因以瓦盖顶，故名。又因其以砖瓦为主要建筑材料建成，故又名砖瓦房。其拥有者，从社会阶层来看，一般为财力较为丰厚的地主和商人；从地区来看，则以城市居多。如李元纲《厚德录》卷四载：郑建中，其先本雍人，五代时移居到安陆，家中积累了上万银子的巨额财产，在安陆城中营造了许多瓦房，以至城中居民多向他租房居住。每当大雨之后，他派人用车子载着瓦片，问租客所住的房子有没有漏水，如有，则用这些瓦片补上。如果房客自建有房屋，他也帮其修缮好。农村中的瓦房虽不普遍，但也可以见到一些。范成大《骖鸾录》就载：“十日，宿上江。两日来，带江悉是橘林。翠樾照水，行终日不绝，林中竹篱瓦屋，不类村墟，疑皆得种橘之利。江陵千本，古比封君，此固不足怪也。”

　　瓦房的建筑格局和结构，虽然各地多有差异，但大多采用长方形平面，梁架、栏杆、棂格、悬鱼、惹草等具有朴素而灵活的形体。屋顶多用悬山或歇山顶，除草葺与瓦葺外，山面的两厦和正面的庇檐(或称引檐)则多用竹篷或在屋顶上加建天窗。而转角屋顶往往将两面正脊延长，构成十字相交的两个气窗。稍大的住宅，外建门屋，内部采取四合院形式。有些院内还莳花植树，美化环境。从王希孟《千里江山图》中所绘的住宅图景来看，都有围墙、大门和东西厢房，而主要部分是由前厅、穿廊、后寝等所构成的工字屋。另有少数较大住宅则在大门内建照壁，前堂左右附以挟屋。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大中地主住宅的情况。

　　砖瓦业在宋代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据北宋李诫《营造法式》所载，砖型有十三种；而瓦则按质分为素白、青棍、琉璃三大类，按功用又可分为筒瓦、板瓦、脊瓦三类。筒瓦在宋代有六种，覆于两行板瓦之间。它不仅具有束水功能，而且因其上面往往作有纹饰，故又有装饰的功用。从文献记载及出土的实物来看，其图案种类甚多，除传统的动植物、神像、文字(一般多为吉祥语、宫殿或官署名等)外，还增加了龙凤、花草等花样。板瓦有七种，仰铺于屋顶。

　　而在边远城镇及乡村，民居除少量瓦房外，绝大多数是比较简陋、低矮狭窄的茅草屋。如庄绰《鸡肋编》卷下载：“新州城中甚隘，居人多茅竹之屋。有两人于附郭治花圃，创为一堂，前后两庑，颇极爽丽。”

　　茅屋的房架由梁、檩、椽组成，顶部用稻草或麦秆、黍秆、芦苇等覆盖。檐下一般留有较大的空隙，便于通风出烟。墙身很矮，使人有低矮狭窄之感。它虽然造价低廉，但使用寿命也较短，经不住长时期的风吹雨淋，往往“年深损烂，不堪居住”。

　　作者：浙江省社会科学院　　徐吉军　　（原载《宋韵文化简读》，浙江人民出版社，2021年12月）